第82章 第82章_长夜将尽[刑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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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82章

  晚冬早晨六点半的天已经不再是漆黑一片,更多的时候是带着点雾蒙蒙的灰,在城市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有些萧条。

  宋余来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寒风从半掩着的缝隙吹进来,全数扑在他的脸上,熬了整整一宿的脑子瞬间就清醒过来。

  “算了,这俩消息是掺和在一起的,也没法分开说。”他举着手机,不太爽地踢了踢墙角道:“昨晚袭击你的人,到目前为止没有半点儿线索。”

  南荣挑挑眉,对于这个调查结果很是惊讶,按理说高速路上的车祸,应该是被各个方位的监控摄像头抓拍得死死的,不可能找不到。

  宋余能猜到南荣的疑惑,走到旁边的一张座椅上,继续说:“那人很很明显是有备而来的,你是没看到视频,简直难以想象,有人可以把自己裹得那么密不透风。”

  “我们所有的监控都没有识别到他的面部特征,只能还原出大概的身高和体重,其他线索暂时没找到。监控显示,他是直接在路边用夜视仪观察开的枪,然后就返回来时的林子里,人溜了,车还在。不过那车是偷来的,也没什么线索。”

  “等会儿小赵和小贾会再带人去林子后几户农户家和丢车的附近的居民点走访调查,不过我感觉可能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宋余坐在椅子上,薅着头发,语气中难得的带上了些许焦躁。

  “我们昨晚把魏聪带回局里审讯了,他不承认你们的车祸与他有关,只说自己是去看望一个亲戚。他走的那条线路确实是他家一个不知道隔着多远的远房亲戚,八十多岁的老头子,两只眼睛都看不见,靠领低保为生。魏聪确实隔三差五地就去看他,给他带点生活用品,那天也是跟老头子打过电话让他在家里等。不过他打电话的时间很微妙。”

  南荣闻言眯了眯眼,轻轻发出一声:“嗯?”

  宋余说:“他是在你们一起等红绿灯的时候打的电话。”

  南荣眼神一凛,随即就听见宋余压着嗓子道:“我怀疑,魏聪认识你的车。这就很吓人了,副队。”

  犯罪嫌疑人对刑警的私车都了如指掌,那他们背后所涉的案子,用“吓人”来形容都算是轻的了。

  南荣头疼地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刚打算去外面跟宋余商量,怀里的笙小禾忽然浑身一颤,紧接着搭在他胸前的手猛地将衣服攥紧,惊惶地地喊了声:“师兄!”

  南荣刚挪到地上的一只脚立刻收回去,朝着电话那头说了句“等会儿”就把电话给挂了,半侧起身整个抱住笙小禾,小声安抚着:“我在这儿呢!”

  他摸着笙小禾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做噩梦了?”

  笙小禾在南荣开口的瞬间就醒了,她的脸埋在南荣的肩窝处,呼吸之间全都是熟悉的气息,这让她焦躁的神经慢慢平复下来。

  过了一会儿,笙小禾微微动了动,南荣把她放开,两人一起坐了起来。

  笙小禾伸出手停在南荣的头边,忧心地问:“痛不痛?感觉好点了吗?”

  南荣把手抓过来贴在脸颊边,笑着说:“没什么感觉了,本来就是皮外伤,不碍事。”

  他用手指顺着笙小禾的头发,“宋余在外面,我让他进来了?”

  笙小禾点点头,顺便把早饭拿去加热。等她洗漱完带着热腾腾的包子稀粥回到病房时,宋余正递给南荣一份资料。

  他朝笙小禾笑笑,拿起一个包子,边嚼边继续说:“找到施念菊了,不过人已经死透了。”

  施念菊是前两天被找到的,整个人冻成了冰雕。要不是被去山里狩猎的人无意间碰见,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被发现,也或者永远都发现不了。

  她的额头处有明显的子弹贯穿伤,一枪毙命,摆明了就是被人灭口的。县局连夜做尸检,到宋余临出市局大门前十分钟才把报告传了过来。

  “尸体是在深山里发现的,找到的时候四肢已经被野兽啃咬得坑坑洼洼,残缺不全了。”

  笙小禾本来受情绪的影响就没胃口,乍一眼又看见那照片上极富视觉冲击的场景——

  发黑的血迹布满了破败的衣服表面,末端处还挂着腐烂的皮肉,没了雪地低温的加持,身下已经融出一些水渍,她都不用去现场,就仿佛已经闻到了县局那密闭空间里渐渐弥漫开的淡淡恶臭。

  南荣倒是面不改色地和宋余一起吃包子,余光看见笙小禾面色不太好,不动声色地把文件侧立起来,盯着那只剩下半截骨头的右大腿,“死亡时间确定了吗?”

  “结合尸斑和山里的气温分析,能大致确定是在……”宋余顿住,转过头看了眼笙小禾。

  笙小禾一下就明白过来,把盛满白粥的碗捧在手里,开口道:“是在我被埋之后的那几天?”

  宋余点点头,“没错。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她早就被人盯上要灭口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经过弹道分析,我们发现施念菊中的弹和你们中的弹来自同一把枪,具体的枪支型号还有待进一步分析。”

  “结合我们昨天下午初步的排查情况来看,也就证实了这起案子,确实还没有结束。”

  话音落下,房间里一片安静。

  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最坏的结果,南荣把尸检报告放到床头柜上,闭着眼打破了沉默,“还有什么?”

  宋余咽下最后一口面团,说:“蒋芸的血液里确实含有菊蒿素,但具体的浓度和是否直接导致她提前发作甚至大出血死亡还要等药毒物学检验结果出来才能确定。”

  笙小禾又问:“蒋大力那边有什么线索吗?”

  “交代了,陈冲确实是阴婚案的漏网之鱼。”

  宋余无奈地摇着头,“那个蒋大力真的是钻进钱眼儿里了。蒋馨馨死后,他非但没有悲痛,反而还觉得人都没了还得从他兜里掏出那么多钱去办丧事,在吊唁厅的那几天逢人就抱怨,然后就听说可以卖尸体,这才辗转联系上了陈冲。你们猜,是谁告诉他这个消息的?”

  两双亮亮的大眼睛齐齐看向宋余,盯得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他朝床头柜方向抬抬下巴,“就是施念菊。”

  “施念菊平日里就是在各个殡仪馆啊,医院和有些自己在家里办的丧事中穿梭,听到有那方面倾向的就会找人去对接,联系好了她就自己出面去收尸体。陈冲本来不参与他们这种‘一线’的活动,但刚好那次就去了,还遇上了当时才大三的蒋芸,年轻漂亮楚楚可怜的女孩子……”

  突如其来的停顿令笙小禾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她皱着眉,问:“陈冲用了手段?”

  宋余叹了叹气,“他把钱给蒋大力,然后迷奸了蒋芸,再用他的身世使了点苦肉计,把牢狱之灾变成了喜事。可怜了蒋芸,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好处全被蒋大力得去了。”

  南荣问:“他得了多少?”

  宋余嗤笑一声,“他经常找陈冲要钱,陈冲都给了,但对他来说都是小金额的,一次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万。他们父女俩那天吵架也是因为蒋大力觉得蒋芸现在满心都向着陈冲,人死了还不愿意把他的钱拿回来孝敬自己,他不知道的是,蒋芸就没怎么用过陈冲的钱,她是真的喜欢上陈冲了。”

  “最奇怪的是,在陈冲坠楼的第二天,蒋大力的银行账户就收到了一个亿的巨额款项。可蒋大力自己并不知道这笔钱的存在,他没有开通过那个银行的账号,收到短信通知的时候以为是诈骗短信。我们去核实过,钱是海外账户转过来的,银行账户也是陈冲找人去给蒋大力开通的。”

  “所以这笔钱,可能就是陈冲全部的遗产?”笙小禾不确定地问。

  “我猜是。”宋余翘起二郎腿,思索着开口:“转钱的时间点太微妙了,很难不让人觉得那都是计划好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陈冲的死,也就不再那么单纯了。他自行坠落是真,但让他这么心甘情愿死去的原因又是为什么?

  而蒋芸,又是在什么时候被盯上的呢?是在她出现在陈冲葬礼的时候,还是在蒋大力收到钱的时候,也或许,是早在很久以前就被纳入了死亡名单上?

  问题接二连三地盘旋在几人的脑海中,病房里再一次安静下来。良久,南荣才挥挥手,对宋余说:“你先回去休息吧,等我好好想想。”

  宋余轻笑一声站起来,把尸检报告收起来,“你想什么,病人就该好好养病。孙局让我给你带话,出院了就回家好好休息,等大年过了再回来上班。”

  这差不多是放一周的假了,南荣不悦地“啧”了声,“哪有那么娇气,我过两天就回来。”

  “那可不行。”宋余说:“你这可是第二次脑震荡了,虽然不严重但也不能大意。再说了,你那脑袋上的伤口最少都得要两个星期才能完全愈合,只让你回家待一周已经很够意思了。哥,工作要紧,但身体更要紧,别让我们担心。是吧,小禾?”

  笙小禾也跟着站起来,把碗放回床头柜上,没看南荣,只点点头,轻声道:“嗯,事情那么多,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全部查清楚,你先养好伤。查案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南荣扬扬眉,刚想说什么,就被宋余打断,他拍拍笙小禾的肩膀,“行了,你也是个小病号,也别急着回去上班。这么多年了,我们接的大案和疑难案件还少了吗?瞧不起谁呢,不差你俩这几天,都给我安心回去养伤。我先回去眯一会儿,有进展再跟你们联络,走了。”

  不等南荣和笙小禾再开口,宋余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

  被强制休息的笙小禾只能无奈地坐到床边,幽怨地瞪了一眼南荣。

  南荣好笑地去摸她的手,温声道:“再喝点粥?”

  笙小禾摇摇头,“被你气饱了。”

  “诶,我可是无辜的。”南荣把碗递过去,哄着:“再喝点,好歹也垫垫肚子,不然该胃疼了。”

  笙小禾想说她没有胃病,但南荣都把碗伸到嘴边了,她看着那人自己脑袋上都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却反过来担心她胃痛,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又就着他的手喝了起来。

  在南荣连哄带哄的哄下,笙小禾终于是吃了两个素菜包和大半碗白粥,等护士来给她换脸上的纱布时,看着气色比刚醒来那会儿好多了。

  南荣此刻也再一次地挂上了点滴,靠坐在床头,看着一旁的笙小禾。

  她脸上的那道弹痕确实有点深,血痂被擦去后,都能看见里面快翻出来的血肉。护士的手很轻,但架不住药水的刺激,疼得她忍不住倒吸气。

  南荣心疼,只能安抚地握着她的手,问道:“会留疤吗?”

  “这么深,多少可能会有点。”护士小心地贴上新纱布,“等愈合后就马上开始擦祛疤膏,忌姜忌辣,好好休息少熬夜,应该不会太明显的。”

  护士走后,南荣才把笙小禾拉到自己跟前,徒劳地朝纱布吹气,“还疼吗?”

  笙小禾不敢大笑,只弯了弯眼角,说:“不疼了。”

  南荣用自由的那只手把她稍显凌乱的头发给顺了顺,想到刚刚宋余说昨晚笙小禾在高速路时的情绪状态,心里又酸又涩的。

  他摸着她的脸,“睡觉的时候梦到什么了?”

  笙小禾把他的手扯下来,双手交叠地夹在中间,垂下头,头发散落到前面,将她的脸半掩起来,看不清神色,过了好半天才开口:“不记得了。”

  有那么一瞬间,南荣很想把话全都说开,但又想起盖文的反复叮嘱,只能强压下那股冲动,柔声道:“笙笙,我是你男朋友,你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的。”

  “我当然会跟你说。”笙小禾浅浅地呼出一口气,抬起头,眼睛有些红,“我之前就是担心你,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很开心啊。”

  她欺身上前抱住南荣的脖子,隔着半只手的距离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眸,“你没事就好了,你没事,我也就没事了。”

  南荣揽着她的腰轻笑起来,眼神里只有对她一个人的深情缱绻,呢喃道:“傻不傻!”

  说着把人朝自己身前又带了带,彼此刚刚喝完药的口中苦涩交织,渐渐地生出一股回甜,又夹杂着一丝微酸,像极了柠檬气泡水的味道,叫人一喝就舍不得停下。

  小情侣情到浓时自然是舍不得停的,但架不住有人不敲门就往病房里冲。

  “砰——”

  房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响,惊醒了沉浸在亲吻中的两人。

  笙小禾转身看去,门边站着一对中年男女,虽然衣衫和发丝略显凌乱,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和姣好的相貌,都让她脑子里闪过某种猜测。

  果不其然,背后传来南荣低低哑哑的声音:

  “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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